AI生成历史影像，不忘求真根源

作者：韩飞（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视听传播系副主任、副教授） 近日，一部以抗战为主题的视频纪录片群作品上线。除了大量依靠第一手档案文献、当事人口述、历史图像来呈现历史事实外，人工智能（AI）也得到了大规模应用。当历史当事人的记忆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清晰再现，当老照片中的革命英雄站在屏幕上微笑着与你打招呼时，新视听的观赏性和沉浸感大大增强，刷新了我们的历史记忆，但也让一些观众质疑“这种艺术再现是否减弱甚至历史证明是错误的”。 《东方报道》海报文件图片 AI技术正在成为历史纪录片的创新引擎为什么生成式人工智能被迅速应用于纪录片尤其是纪录片的创作中？它在许多层面上都是由需求驱动的。在本体论层面上，纪录片强调真实性为灵魂，非虚构性为创作原则，但并不排除运用一切艺术手段来达到或接近真实。当前，人工智能技术突飞猛进，与以往的数字建模、真人表演等技术一起，成为纪录片可选的创作工具。人工智能产品是虚拟的，但并非所有都是虚构的。许多内容生成的 aof 都是基于现实世界并与其有直接或间接的索引关系。 在技​​术层面，当前的AI技术和应用平台正在快速迭代，能够基于算法和模型自主学习并生成逻辑连贯的新内容，包括图像、声音、视频等，并具有人工智能的特点。OD完成，成本低，效率高。尤其是动态场景和人物动作得到了完整还原，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提高了创作效率。 从创作层面来说，历史题材是纪录片的重要涵盖领域。然而，大部分历史都缺乏原始图像。于是，历史纪录片常常面临“无米之炊”的问题，只能表达“空酒杯叠，叙事驱动”。大规模的重演和数字建模既费时又费力，对于资金有限的纪录片制作者来说不现实。 AI可以通过智能生成视听内容来帮助叙事来弥补这一缺陷，不仅提高了纪录片的表现力，还扩大了纪录片题材的范围。 在观众层面，纪录片作为大众传播产品，需要一定的观看水平才能实现r 交际价值。真实性与远见的有机结合往往会产生优质的杰作。观众普遍认可文献中采用各种再现或再现方式来还原真相、传递真相的策略。尤其是“Z世代”群体，作为“数字原住民”，更容易接受包含数字智能的产品。 AI技术让视听表现更加生动、沉浸，也给观众带来了“超真实”的体验，更容易获得青睐。 《无名英雄》剧照档案照 从图像修复到场景生成，静态史料变得“活”起来 目前，人工智能已经应用于整个纪录片创作链条。根据内容生成逻辑，可以分为多种模式。 一种是“模糊-清晰”模式。将历史音视频质量差、清晰度不够作为文件和“证据”解决问题AI辅助声音还原、4K转换、AI着色、2D转3D等技术可以让原音图像清晰、不变的色彩丰富、平面场景立体化。尤其是《山河为证》等重大历史纪录片，利用智能图像修复技术，实现更加令人惊喜的视听效果。画面越来越清晰，历史的记忆也越来越深刻。 二是“静动”模式。通过在静态历史图像中选择开始和结束动作，然后利用AI生成中间图像，最终转化为一部生动活泼的动态短片。例如，《爱我的江山——新闻照片中的抗战回忆》是历史图片中的巴蒂斯，把白求恩大夫制作医疗器械的场景冷冻在“动”的图像中；黑白新闻图片《八路军凯旋而归，人们排队沙飞拍摄的《街头迎战》经过AI上色，场景中人物的动作也得到了还原，清晰地再现了百团大战归来后人们拥护军队的情景。 三是“虚实结合”模式。通过拼贴、合成等方法，实现真实材料与虚拟材料的融合。例如，《蔡元培》在塑造蔡元培形象时采用真人表演，后来通过AI技术将其脸替换为蔡元培本人的脸； 《创新中国》收集分析了李毅生前配音的语料，结合AI模型训练，产生接近原声的合成语音，并运用在电影解说中，在银幕上重现经典声音形象。 第四是“场景生成”模式。 AI生成中替代实拍的纯场景再现通常是b以书面史料或现实生活资料为基础，利用“文圣图-图圣视频”来营造历史场景。例如，《见证战争：一位英国记者的中国之旅》以英国青年乔治·胡克的视角目睹了中国的抗日战争，以胡克的信件和文章为基础，塑造了他在中国所见所闻的图像； 《东方报道》的创作团队还利用人工智能生成了史沫特莱、杰克·贝尔登等众多西方记者撰写的中国抗战图像。 这些纪录片实践模式大多取材于历史事实或现实生活素材，注重为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寻找最大的真实基础，普遍遵循非虚构创作的原则。人工智能作为补充工具，提供了新的历史表达形式，践行了“技术为用、立足现实”的创作理念。 谨防内存场变成一面“哈哈镜” 然而，当纪录片尤其是历史纪录片开始广泛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时，它不仅带来了创新，也将其推入了一个谈论真实性和客观性的领域。法国学者皮埃尔·诺拉明确将能够传承文化记忆的载体称为“记忆场”。在媒体时代，我们依靠各种媒体来强化、保存和传承记忆。这些载体构建了人类的“记忆场”。如今，人工智能加速融入人类生活，也正在影响人类记忆。尤其是人工智能生成的视听内容正在重新配置数字智能时代媒介记忆的方式和形式，在人类记忆领域的构建中发挥着越来越关键的作用。但一方面，AI让记忆变得栩栩如生，也能在“化无形为有形”的过程中混合记忆：在一些AI生成的短视频中，很难让我们直观地知道哪些内容是直接取自现实世界的，哪些内容是由算法生成的。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暗示”成模糊的“星云”，形成虚实同构的记忆场。这种真理与现实的混合体一旦形成，后人就很难将其彻底分开。就像一些战争年代留下的影像一样，我们很难判断它们是在现场拍摄的还是事后上演的。人工智能生成的拟像比真实图像更令人震惊，而且往往会主导场景，这不得不令人震惊。 随着AI幻象叠加在人工“戏剧”上，历史与虚构的界限进一步模糊。有些短视频让历史人物说出“林沙”、现场直播，甚至“旅行”到不该出现的历史场景。在AI的支持下，一些虚构的人物、场景、情节部分真实，“原来”的记忆被还原。充满了想象的拼贴画。如果这种问题蔓延到纪录片领域，纪录片就可以避免陷入混乱的“扭曲镜子”，而人类记忆领域则面临被忽视的危险。如果人们对历史的认识逐渐建立在人工智能搭建的“空中楼阁”之上，历史本身的真实性、客观性和严肃性就会受到影响，纪录片作为“求真视听艺术”的合法性也将不复存在。 求真、识别、分析和节制的原则为创作设定了界限。 介导记忆的发展史就是媒体技术的进化史。从口语、文字、图像到视听，人们利用媒介来强化、储存和传播历史记忆，其形象性和清晰度不断增强。因此，我们很难否认人工智能对人类记忆构建的介入。人工智能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塑造未来历史记忆的力量。为了防止人工智能对人类记忆领域造成不可逆转的扭曲，我们在创作纪实图像时必须划清红线，明确涉及人工智能书写历史记忆的界限。 首先，我们要坚持求真原则。纪实图像追求真实性和客观性，而已经构成的“人”也必须建立在严谨的历史研究和事实材料的基础上，这才成为纪实图像到达或更接近现实的一种方式，让观众更加沉浸地观看历史。在人工智能辅助再现历史场景时，纪录片《无名英雄》依靠隐藏战线人物的真实照片和图像，精心划分年龄阶段，将其转化为逝去英雄的微肖像，让他们能够独自或接近自己的形象再次站在我们面前。为了恢复对于历史事件发生的场景，从建筑风格到服饰我们也力求真实再现。为了还原日本军官的服装，团队仔细研究了日本侵华时期不同藏品的服装变化，包括不同时期不同军衔的肩章、领章、臂章的款式，以及军服面料和结构上的细微变化。这些细节真实地反映了战争加深了日军国力，甚至军服质量恶化的事实。 二要坚持标签原则。目前，人工智能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辨别真假的程度。层面上，普通观众很难区分哪些是网站采集的原始音视频，哪些是AI生成或合成的。大众传播产品使用人工智能应该公开透明，并通过添加水印或提供观看标志的提醒来告知观众。在纪实图像参与记忆场域建构的过程中，只有在这种新技术的背景下，与观众就“什么是真实”达成新的契约和协议，才能明确技术运用所要划定的界限。 再次强调，必须遵循分析原则。记忆是主观的，会产生记忆幻觉。 AI也会产生大量的幻觉，会出现误解或者过度理解，从而影响内容输出的真实性。因此，审查时还需要参考历史事实，或者引入专家进行循证推理审查，以确保标准的合理性。 最后，要遵循适度的原则。纪实影像的基础是建立真实的自我x历史与现实的关系，纪录片内容应为主体。人工智能技术的便利性不能导致过度滥用。对于确实无法实现的原创素材，可以用人工智能适当填补“视听断层带”，但历史的表达不应该沦为技术的加成，更不能为了感官而透支观众的信任。 人工智能的大规模应用催生了新的媒体存储产品。除纪录片外，还拓展到纪念馆、博物馆日益流行的沉浸式视听展览等纪实影像，为历史记忆的建构注入新的活力。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无论视听效果多么惊人，其真正的使命是引导我们看清真相；无论多么前沿的技术应用，其最终价值都是服务于人类安尼蒂的遗产。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数字时代真正的记忆守护者。 《光明日报》（2025年11月19日第15页）